《五裸女》再度刷新常玉个人拍卖记录
《五裸女》不但是常玉尺幅最大的裸女油画,亦是人物数量最多,且唯一一幅绘有五位裸女的杰作。艺术史学家陈炎锋在《华裔美术选集- 常玉》指出,“二次大战后的裸女画数量稀少,海内外总共不超过十余张。《五裸女》为1955年左右的巨作,深红与亮黄的背景强烈地衬出洁白的人体,摆着各种姿态的『女主角』,既无30年代的夸张比例,也不具有写实风格,黑色生涩的线条充分勾出晚期特有的古拙韵味。”
而作为最精彩的常玉作品之一,《五裸女》也一直是市场传奇。1993年,《五裸女》以封面拍品的身份现身苏富比台北拍卖,被台湾国巨集团董事长陈泰铭以470万台币拍下,创下当时中国油画的拍卖纪录。进入21世纪,羅芙奧拍卖用了几年的时间劝说藏家,并专门做了专册大力推广这件作品,才获得藏家的首肯,得以于2011年再度露出市面,被韩国某大型集团以1.2832亿港元竞得,再度成为当时全球最贵中国油画。而时隔8年后再度释出,《五裸女》再度创造市场传奇,虽不像前两次一样问鼎最贵亚洲油画,也是仅次于赵无极的第二高价。
由1921年赴笈负笈巴黎至1966年因意外离世,常玉这几十年间仿彿都过著波希米亚式的艺术家生活,一生淡泊名利,我行我素。在其公子哥般的浪荡一生中,常玉最喜欢的就是裸女,而他的生命轨迹也和裸女画一起被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。
第一个阶段在1920-40年代初,由于有兄长在经济上的支持,生活优渥的常玉被纳入法国的开放和浪漫中,沉迷于异国的粉色迷梦。此时期,他的裸女多具有平静、如进入梦乡般的典型姿态,形态也刻意夸张,被徐志摩称为“宇宙大腿”。
常玉《双裸女》1929年
但从二战爆发直到生命尽头,常玉的人生急转直下,步入第二阶段。此时来自中国故乡家人的资助断绝, 而他不擅与画廊及经纪人打交道的个性令他经济状况陷入困境,于是便于同乡的中国家具厂,为漆器、傢俱著色、绘图来维持生计。这个因缘际遇让常玉在绘画创作上,有了重要的变化。源自中国民间艺术中陶瓷及刺绣的缤纷色彩与古朴的线条运用,启发了常玉在绘画上新的尝试,亦迎来他艺术创作的另一个、亦是最后一个黄金年代。
对常玉而言,50年代开始是他对创作最有自信 的时期,他在1950 年从纽约回到巴黎时不讳言:“画了一辈子,我现在才知道怎么画”。而《五裸女》正印证著常玉于这个时代背景下集大成之作。
毕加索《亚维农的少女》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
马蒂斯《舞》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
裸女是西方绘画史的经典题材,多见卧姿或趴卧式的横向构图,《五裸女》则选取了较为少见的站姿。西方经典的站姿裸女画作中,最容易与《五裸女》联想在一起的,莫过于毕加索名作《亚维农的少女》,以及野兽派宗师马蒂斯(Henri Matisse)的《舞蹈》。
在《五裸女》中,常玉以流畅快意、浓淡不一的书法线条,勾勒出模特儿婀娜 多姿的身体曲线,这些线条信笔而成,转折处若断若续,似规整但又非常流动,体态不像早期拥有宇宙大腿的裸女般夸张,但却流露出一份古拙的韵味。而裸女脚边的小动物和花卉图纹,更难得地把常玉平生创作的三大主题——裸女、花卉、动物,统统聚于一堂。
《五裸女》局部
在《五裸女》的空间方式和审美概念里,常玉既展现了等同于现代画派中前卫的现代感,亦融汇了东方式的古典雅趣。女体只强调了身体躯线、眼、鼻翼与嘴唇,其余全部省略;这种 留白简化的想像空间亦应用于“裸女”画周遭的背景及地毯上,画面呈现一番悠闲曼妙的味道,乃是以虚达到实的绝佳手法。
《五裸女》局部
对于这种留白处理,陈炎峰曾谈到:“最左边的三位裸女都是与《四裸女》般地具备‘单眼’。当年有位北非的画家朋友就曾问他其中的原因?常玉不按牌理出牌地回答:‘我画的虽是一只眼睛的女人,但我更爱实际上完完美美的女性’。眨眼对欧美人而言,乃是一种表示亲密及默契的肢体语言,所以能够增加想像空间的单眼人物绘画盛行的20年代的巴黎,而1945年前后常玉本人也曾在海边留下一张眨眼的照片……”
《五裸女》的成就不在于匠气地以西方媒材转译中国绘画,它的突破更在于将中国绘画前进至八大的创新观念,在“化简与再化简”中,融入西方现代主义思维,脱离中西院派风格,标志了中国绘画从古典到现代、从水墨到油画的划时代接合点,创造其独特的画风,以求文人理想的最高境界:“拙”之美。